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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喻與建築

『詩人…. 是隱喻之人,哲學家只對真理的意義有興趣,所以要超越文字表相,詭辯者玩弄空洞的語言,而詩人則在意語言的多重涵義以隱喻為代表』.........雅克‧德希達 Jacques Derrida

宗教建築一直是探討建築精神向度的一個重要建築類型。無論東西方的古典建築,宗教建築的表現皆以直接具像的方式敘事表現宗教精神,西方教堂以聖經故事作為設計的文本具形雕刻出聖經故事,東方寺廟則以壁畫佛像來作為建築精神的主體,以直接敘事具象的方式表達宗教。現代主義之後的建築便揚棄了具象表現,建築不再須再負擔象形機能,宗教建築轉以形上的方式抽象地傳遞宗教精神。

前美國Cranbrook 藝術學院設計系系主任 Michael McCoy 發表的「產品語意學──後工業設計師:科技的詮釋者」中,提到比喻設計手法的分類: Simile(直喻、明喻)Metaphor(隱喻、暗喻) Metonymy(轉喻)、和 Allegory(寓言)

而應用『比喻』設計邏輯到建築上的解釋可以分為這幾類:

直喻 (Simile):A B ,例如一座佛像建築、高跟鞋教堂,是形象直接的複製。

隱喻(Metaphor)A B 例如螺旋般的摩天大樓、一棟如修女帽般的教堂,是更模糊的具像。

轉喻(Metonymy) :A 有關 ,例如皇冠之於國王,佛經之於佛法,以另一象使觀者產生聯想。

寓言(Allegory) :超越A與B的弦外之音, 水池之於重生、廢墟之於毀滅,使觀者更多額外的想像。


從羅馬萬神殿中用光隱喻時間與空間的關係。柯比意的廊香教堂中的彩色光影,傳遞關於聖經創世紀中『神以彩虹作印記』的『隱喻』。而堪稱現代主義後最重要的宗教建築作品,日本建築師安藤忠雄的水之廟 Water Temple,則藉由往下進入橢圓形的蓮花池,呈現蓮華再生的佛教精神,使人產生寓於象外之想像,算是少數宗教建築中可以達成以『寓言』傳遞宗教精神的作品。『比喻』一直是建築設計中的一項重要工具,亞里斯多德說:『比喻是詩人的最佳工具』,比喻以一個已知來說明建立另一個未知的關聯,因此與詩一樣,建築的詩性,便在於超越符號自身的疆界有多少,喚起額外的想像有多少。台灣人習慣以說明建築像是什麼來作為介紹建築的說法,但卻反而誤以為建築設計是要做出像什麼,而才會出現像竹子、像天燈、高跟鞋教堂這樣的建築。但建築不是創造出像什麼的物體,而是關於令觀者想像到什麼,而那只有寓言能做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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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所繫之處 lieu de mémoire

『我們探究的不是那些具有決定性的事物,而是他們將造成的影響,不是那些被記憶或被紀念的行動慶典,而是他們留下的痕跡。不是為了研究事件本身,而是了解事件如何在時間之流中如何被建構,.....總之,不是死後復活、不是重建、甚至不是再現、而是一種”再記憶“。是記憶不是回憶,是現在對於過去的全盤操作與支配』。 …… 皮耶 諾哈 Pierre Nora 法國歷史學家 《記憶所繫之處lieu de mémoire》 法國歷史學家 皮耶 諾哈(Pierre Nora)在《記憶所繫之處》lieu de mémoire一書中曾述:『我們探究的不是那些具有決定性的事物,而是他們將造成的影響,不是那些被記憶或被紀念的行動慶典,而是他們留下的痕跡。不是為了研究事件本身,而是了解事件如何在時間之流中如何被建構,.....總之,不是死後復活、不是重建、甚至不是再現、而是一種”再記憶“。是記憶不是回憶,是現在對於過去的全盤操作與支配』。 記憶或是再記憶的建築, 雖然會是這些物質實體與非物質效力的總合,但實際上建築在記憶一事上所能做的卻極其困乏,魂縈夢繫關鍵最終還是回到建築中的文學這件事來了,既然是“再記憶”必然會是現下的創造,而非已經過去了的回憶,若建築無法提供再記憶的機制、活動背景或生活場域,創造出給當下人群的意義。當代對於舊有歷史建築不是採靜止保留的古物觀點,而是帶入更多當下活動使其再生利用,但對於建築中的再記憶這件事,關於建築對應文學與歷史的形式上,在再記憶這件事上,仍舊留有一個極大的縫隙。

心性 or 數位

『參數化設計的核心在於,構成建築的元素變得可調節、多樣化、可以相互適應。它們能根據外部環境和內部使用狀態進行靈活調整,與前代建築更為固定、單一的理想範式相比,這是最關鍵的區別。』 .......帕特里克·舒馬赫 Patrik Schumacher   很多建築表面上是數位實際上卻充滿心性,數位是否最終仍會受制於心性或是能獨立地展現出一種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數學個性,這是一個存在建築中關於數位與心性的矛盾命題。 數位建築在現在並非是什麼新穎的想法,數學上開始對於非線性的探索也早在十六世紀,起始於對於生物上有更多無法以線性解釋的現象探索。而衍生到建築上卻是當電腦繪圖技術發展開始,才能將數學轉換成為可見的形式變化,因此才能具象化的成為建築設計。而數位建築晚至 1980 年才開始發展,在軟體中能操作出面與體的形變,而開啟了非線性在建築上的實踐。 在數位建築的領域中,或許拜軟體之賜,因而發展出了具有液態特質的建築形式,液態、流動、囊體、黏菌、肢節等創造性的形式。而在這些發展中或許可以說分為了兩條與不同數學模式有關的路數,一個是以數學參數為導向的發展,由 Zaha Hadid 的接班人 Patrick Schumacher 所領導的 CODE (Computational Design Research Group) ,以形式語言及軟體開發來解決並實踐複雜的自由建築,在 2012 年出版的《自我生成建築》 (Autopoiesis of Architecture) ,以參數式設計創造出了可實踐的建築,仍沿著數學與幾何的生成邏輯,以規則可拓展曲面、折疊平面、拓墣優化等路線,以數學線性變性的模式生產建築,以單一小的數學模式演化成為一大的建築,或許較為簡單的理解方式是,在一個建築中納入複雜的數學公式,透過參數加以放大縮小的組合模式,而兼顧建造的實際需求。而另一極的發展則是以法蘭克蓋瑞( Frank Gehry) 的自由線性模式,在設計的過程中,先製造具象的自由模型,再以以航太工業使用的繪圖工具捕捉還原其曲線,完全的以心性的自由來創造建築,如同雕刻家般的削減捏塑形式,完全以『心性』引導的設計過程,無任何的公式,只是純粹的自由表現形式創造,數位是實踐心性表現的工具。這兩種數位設計路數,可以說是在嚴謹的數學理性與自由心性的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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