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任何自然形式都將使建築蒙羞.....

 『構造物如果還像自然界的東西,那就是雕塑,完全擺脫了才是建築。』......紀堯姆·阿波利奈爾 Guillaume Apollinaire,1880~1918, 法國詩人

在全世界的藝術建築領域重要的兩次創新,一次是文藝復興,另一次是上世紀所興起的現代藝術。兩次大變革都與幾何學的突破有著緊密的關係。前者是與三維透視幾何有關,而後者是與N維幾何和非歐幾何有關。「分形幾何之父」伯努瓦-曼德爾布羅特(Benoît B. Mandelbrot, 1924~2010),他是創立「分形幾何 Fractual Geometry」的數學家,分形其原意具有不規則、支離、破碎、類相似等意義,在他出版的《大自然的分形幾何》(1982)一書,分析自然現象中幾何的共同性質,以具象的自然現象說明了分形的數學概念,大自然中山脈、海岸線、河流、植物、血管、星系都呈現分形幾何的概念,許多數學物理學家質疑分形和自然的聯繫只是巧合,但隨著深入研究,科學家發現了兩者的聯繫,例如樹木就是按照類似「數學疊代」的方式生長的,而同樣能夠激發閃電的電子運動也符合類似的規律,因此大自然中無處不是分形。一棵樹與它自身的樹枝、枝杈在局部形狀構成上並無差異,大樹與樹枝的關係在幾何上稱之為自相似系;每一片樹葉、葉脈都也具備這種自相似的特質。因為分形幾何與自然的理論根源,於是早期分形幾何與建築上的聯合,便從模仿具形自然的形式開始,如樹枝、泡沫、葉脈、血管等,將其移形到建築上,逐漸演進到自相似系的演化。分形幾何在意義上更接近於大自然的本來面目,「分形幾何學」所以又被稱為「大自然的幾何學」,分形幾何重新建構人們理解建築的方式,使人們重新審視建築中的非線性可能。

而分形幾何的觀念也啟發了近代建築的思考與嘗試,由結構詩人葡萄牙建築師聖地牙哥卡特拉瓦 Santiago Calatrava 所設計的里斯本的東方車站(Lisbon’s Oriente Station),是首次將分形幾何應用在大型構造中的案子。也開始了人類應用分形幾何的自然概念在建築設計上,諸多知名的案子如德國斯圖加特機場的樹枝結構、墨爾本聯邦廣場的葉脈結構,到大家較為熟悉的北京奧運水立方的泡沫結構,可以說都是分形幾何在建築的應用。亞里士多德說:『摹仿是藝術的起源』,現代藝術之前的一切藝術創作都是建立於臨摹,表現的內容是對於現實世界的『再現』,但臨摹畢竟有其侷限性,而當攝影藝術出現之後,臨摹不再成為必要的藝術元素,取而代之的是意識性的喚起與主觀的表現,現代藝術的演進過程即是由具象的再現轉變為抽象、意識與機智的表現。而現代建築的過程,從古典幾何走往分形幾何的範型轉換,建築以自然形式的創作手法,藉由變異表現自然的存在。

樹枝狀的幾何不只是自然樹枝的模擬,更是標記著建築從古典幾何走向分形幾何的轉換,如果說過去的建築是由理性的數學幾何所主導,而這個建築中所呈現的分形幾何模式便是建築從經典幾何到分形幾何的範式轉換,人類在建築中開始實踐從規則到不規則、從秩序到無序、從線性到非線性,建築開始由簡單進入複雜化的過程,追求更複雜的秩序、更複雜的對稱關係、而建構出更加炫目的建築。建築中的分形幾何,既是秩序的、也是混沌的,秩序與混沌有機的融合為一體。嚴格上而言分形幾何並不是純數學的產物,作品包容了線性與非線性的特質,包容了客觀的科學與主觀的藝術形式,是建築開始進入數學與藝術統合的過程。建築的發展路程必然是先顛覆經典幾何,如果未來的建築沿著分形幾何的理論方向探索,必然要更往新抽象的方向發展,藉以擺脫自然形式再現的侷限,任何自然形式都將使建築蒙羞。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記憶所繫之處 lieu de mémoire

『我們探究的不是那些具有決定性的事物,而是他們將造成的影響,不是那些被記憶或被紀念的行動慶典,而是他們留下的痕跡。不是為了研究事件本身,而是了解事件如何在時間之流中如何被建構,.....總之,不是死後復活、不是重建、甚至不是再現、而是一種”再記憶“。是記憶不是回憶,是現在對於過去的全盤操作與支配』。 …… 皮耶 諾哈 Pierre Nora 法國歷史學家 《記憶所繫之處lieu de mémoire》 法國歷史學家 皮耶 諾哈(Pierre Nora)在《記憶所繫之處》lieu de mémoire一書中曾述:『我們探究的不是那些具有決定性的事物,而是他們將造成的影響,不是那些被記憶或被紀念的行動慶典,而是他們留下的痕跡。不是為了研究事件本身,而是了解事件如何在時間之流中如何被建構,.....總之,不是死後復活、不是重建、甚至不是再現、而是一種”再記憶“。是記憶不是回憶,是現在對於過去的全盤操作與支配』。 記憶或是再記憶的建築, 雖然會是這些物質實體與非物質效力的總合,但實際上建築在記憶一事上所能做的卻極其困乏,魂縈夢繫關鍵最終還是回到建築中的文學這件事來了,既然是“再記憶”必然會是現下的創造,而非已經過去了的回憶,若建築無法提供再記憶的機制、活動背景或生活場域,創造出給當下人群的意義。當代對於舊有歷史建築不是採靜止保留的古物觀點,而是帶入更多當下活動使其再生利用,但對於建築中的再記憶這件事,關於建築對應文學與歷史的形式上,在再記憶這件事上,仍舊留有一個極大的縫隙。

心性 or 數位

『參數化設計的核心在於,構成建築的元素變得可調節、多樣化、可以相互適應。它們能根據外部環境和內部使用狀態進行靈活調整,與前代建築更為固定、單一的理想範式相比,這是最關鍵的區別。』 .......帕特里克·舒馬赫 Patrik Schumacher   很多建築表面上是數位實際上卻充滿心性,數位是否最終仍會受制於心性或是能獨立地展現出一種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數學個性,這是一個存在建築中關於數位與心性的矛盾命題。 數位建築在現在並非是什麼新穎的想法,數學上開始對於非線性的探索也早在十六世紀,起始於對於生物上有更多無法以線性解釋的現象探索。而衍生到建築上卻是當電腦繪圖技術發展開始,才能將數學轉換成為可見的形式變化,因此才能具象化的成為建築設計。而數位建築晚至 1980 年才開始發展,在軟體中能操作出面與體的形變,而開啟了非線性在建築上的實踐。 在數位建築的領域中,或許拜軟體之賜,因而發展出了具有液態特質的建築形式,液態、流動、囊體、黏菌、肢節等創造性的形式。而在這些發展中或許可以說分為了兩條與不同數學模式有關的路數,一個是以數學參數為導向的發展,由 Zaha Hadid 的接班人 Patrick Schumacher 所領導的 CODE (Computational Design Research Group) ,以形式語言及軟體開發來解決並實踐複雜的自由建築,在 2012 年出版的《自我生成建築》 (Autopoiesis of Architecture) ,以參數式設計創造出了可實踐的建築,仍沿著數學與幾何的生成邏輯,以規則可拓展曲面、折疊平面、拓墣優化等路線,以數學線性變性的模式生產建築,以單一小的數學模式演化成為一大的建築,或許較為簡單的理解方式是,在一個建築中納入複雜的數學公式,透過參數加以放大縮小的組合模式,而兼顧建造的實際需求。而另一極的發展則是以法蘭克蓋瑞( Frank Gehry) 的自由線性模式,在設計的過程中,先製造具象的自由模型,再以以航太工業使用的繪圖工具捕捉還原其曲線,完全的以心性的自由來創造建築,如同雕刻家般的削減捏塑形式,完全以『心性』引導的設計過程,無任何的公式,只是純粹的自由表現形式創造,數位是實踐心性表現的工具。這兩種數位設計路數,可以說是在嚴謹的數學理性與自由心性的兩端。

通用空間 Universal Space

『新建築技術的傑出成就之一就是取消了牆的分隔功能。』 …… 密斯 范德羅 Mies van der Rohe 通用空間(Universal Space) 最早由Mies van der Rohe所提出,來描述一種在大跨度單體空間中多種機能通用的概念,他在當時用了一張1937年格倫·馬丁飛機組裝機棚的照片,蒙太奇地來說明如何在一個大空間中容納各種使用活動。因此通用是不針對個別空間的特殊性加以區別對待設計,以不產生排他性。 日本建築師伊東豐雄在1997年以自由彈性的概念贏得仙台媒體館的競圖案,以一個正方形透明的玻璃方盒、以幾乎去除了所有固定式隔間來容納所有活動的彈性,取而代之的是以各樣活動隔屏來建構不停變異的活動圈,實踐了通用空間的終極版本,使得空間不再有固定隔間因而能隨著機能代謝,在仙台媒體館的設計中將空間的定義(無論在區隔機能或是形式上)都試圖減到最低因而達成了自由,無相而真實地實踐了日本前代建築代謝派的理念。自由的重大關鍵之一在於『均質 Homogeneous』這個建築觀念的達成,均質與異質 Heterogeneous Vs. Homogeneous 在建築上作為對比的概念,均質建築指的是在建築中達成相同而滲透到全體的空間均質,不去做出異化的區別設計,以單一的空間語法來達成統一均質,是以減法的策略來達成均質。而異質化指的是在一個建築內的個別的空間中極力去設計出差異化的區別,而創造出樣態的豐富差異度,異質化的設計策略一直是從古典建築及至前現代建築中思考的狀態,按照空間中的各別線索去創造出空間的特質,是一種以多制勝 more is more 的設計策略,但均質與異質兩者矛盾對立難容。 當仙台媒體館建築出世之後,一方面代表著純正國際樣式的平反。在以影像為主導的建築世界中,當代建築過多受到影像與媒體的影響,追求強烈而複雜的型式,因此方正簡單的建築中所擁有的基本美德便被忽視。對於豐富與複雜的追求可以說本來就是人類的一項根深柢固的性格,因而追求在一個建築中創造出更多而異質的空間而以豐富為美。但為何均質與異質會成為建築中是否『自由』的關鍵?撇開除了因為實質的區隔自由及使用的因素之外,更是因為均質的建築去化了所有不必要的『差異』這件事,在減少差異化的過程中而使得建築能回歸到最基本的空間樣態,而使得人能感受到『無/少』所帶來的淨化與自由,這與藝術上的極簡主義的精神有著部分的疊合,極...